第七章（第1 / 2页）

那双带着微茧的手掌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恍然回过神，看见那人坚定的目光里沉淀的是那么深刻的担忧。她用力提起嘴角试图微笑，却在他的目光里掉下眼泪来。

她叫：“连城……连城……连城……”一遍又一遍，仿佛在安慰别人的人是自己一样，可是那怀抱里传来的滚烫的温度，令她抑制不住地颤抖，是真的。

连城，即便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能够明白你想要告诉我的……

可是连城，我该如何原谅自己……

慕连城静静地抱着怀里瘦弱的小人儿，心口抽搐一般的疼痛让他狠狠地皱起眉，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沉而动听：“要离开吗？”

寂静的夜降临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燃着的烛台不时迸发出几个烛花，劈啪作响。霍南烟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落在远处，却仿佛没有丝毫焦点。

“烟儿……”霍青楚走到床边坐下来，伸出手，试着握住霍南烟的手，可是却被她生生抽开，留下霍青楚僵硬在原地的身体。她缓缓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凄楚：“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不得不那么做！”

“为什么要推我？”霍南烟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回荡在大殿内，她没有望向她的姐姐，只是依旧直直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

霍青楚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中透着无可比拟的坚定：“因为我只能这样做！”

霍南烟转过头望向她：“又是为了霍氏？”并没有得到霍青楚的回答，可是只从她的眼神里，也能够看得清楚。霍南烟苦笑：“姐姐，你知道吗？你的烟儿今天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魔鬼，并且是拜你手所赐。”

依旧是简单而生硬的句子，霍南烟抬起头，迎上他此刻如晨星般闪烁的眸子，然后重重地点头。

带我走吧，不管去哪里，带我走吧，我愿意跟着你，离开这个让我恐慌的世界，哪怕即将抵达的是绝地，也可以义无反顾。

慕连城看着她眼底闪动的光芒，含着那么深切的期待和信任，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生命中不管有多么沉重的负担，守在她身边，都将是最重要的意义。

所以当后来的霍南烟站在他的面前苦笑着开口说出那样一番话的时候，就注定了会有后来的种种。因为她说：“连城，凭什么他拥有主宰别人生死的权利，凭什么他能够控制世间的一切，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这片土地的王么？”

霍青楚的神情变得格外的复杂，颤抖着声音开口：“烟儿，姐姐知道你心里苦，姐姐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姐姐，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她打断她的话，她也无法再说出一个安慰的字眼。霍青楚站起身，缓步走向门口，她甚至不敢回头望向这个只有十岁的妹妹。因为她明白，今天的一切，彻底摧毁了她的童年，从此以后，她将长大，变得成熟，变得越发勇敢。她不敢想象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将会在她的心灵上留下怎样的烙印，只是，这是命。

霍青楚将殿门关好，抬起头望向天边的月。脑海里闪过适才霍南烟脸上的神情——异于常人的平静。早已超出了年龄的限制，仿佛看淡了世间的一切。没有孩子脸上该有的恐慌、难过，一无所有的平静……她闭上眼，平静了一下，然后走向一旁的廊柱后面，轻声开口：“进去吧，陪她说说话。”

那廊柱后，缓缓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微微点头，便绕过霍青楚，走入了寝殿。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是夜深的沉静。没有任何的声响，安静到令人心惊。那轻微的脚步声经过重重殿门的阻隔，也渐渐听不那么分明。于是，她也未曾抬起头，只一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无法从罪恶的深渊里走出来。从她握起那把剑决定走向那个无辜的生命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干净的孩子了……